如此闯关的“小小讲解员”,是否有悖于博物馆教育理念?
成为“小小讲解员”需要闯几关?
“小小讲解员”活动如此火热,然而成为小小讲解员对于许多孩子们而言,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报名到最终持证上岗的过程,则需要在激烈的竞争中至少勇闯三关。
首先,成为小小讲解员的第一步便是面试选拔。随着博物馆热,越来越多的家长选择带着孩子在假期走进博物馆,更鼓励孩子通过成为小小讲解员来实现自我锻炼。为此,许多博物馆往往会在寒暑假收到大量的活动报名表,而博物馆为了保证活动的有序进行,往往会对报名的孩子进行面试选拔。对于面试考什么,大多博物馆的面试环节都包括自我介绍、才艺展示,更有一些博物馆还会在面试中加入表达能力测试环节,根据本馆的特点设置风格迥异的“突击考题”,以从众多报名者中选拔对本馆更有热情、思维更加敏捷、逻辑性更强的孩子,培养其成为小小讲解员。
在使出浑身解数通过面试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系统培训。在培训期间,孩子们往往需要从背诵讲解词入手,而后系统学习文物知识、熟悉展厅展品、练习形体礼仪、掌握讲解技巧,甚至有博物馆开展英语口语学习,以培养外语讲解能力。这样的培训周期一般在一周到一个月不等。对于这样的培训安排,博物馆表示,希望在考察孩子的学习能力之余,同时对耐心进行检验。
经过前两关的筛选,还能坚持留下来的孩子对于博物馆可以说是非常热爱了。然而,这些坚持下来的孩子们也并非每人都能成为博物馆的小小讲解员,只有顺利通过考核的孩子才能最终持证上岗。考核内容主要为实践操作——展厅讲解,孩子们需要接受包括内容、表达、仪态、问答和总体印象五个方面的打分,考核合格者方可在之后参与展厅讲解实践。
由此看来,一个孩子想要成为博物馆小小讲解员真的并非易事。
如此闯关,有悖于博物馆教育理念?
目前,我国大多博物馆对于“小小讲解员”活动,往往采取了以讲解服务为目的培训方式,即以培养一名合格的成人讲解员的标准来培训小小讲解员。博物馆中的一名讲解员一般需要经历选拔、培训、考核三个阶段,其业务训练也集中于背诵讲解词、训练讲解技巧、讲解礼仪、普通话等方面。博物馆对于“小小讲解员”的培训,基本无异于成人讲解员培训的方式,充斥着各种选拔、标准和考核。然而,博物馆作为一种非正规教育,其本质建立在开放、自由、探索、交流的基础上,强调博物馆与观众之间的双向互动、平等对话,重在引发观众的自由思考、自由观察及自由表达。而这种强调选拔、灌输及考核的“小小讲解员”培训方式,也不禁让人怀疑,是否与博物馆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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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教育下的择优录取“教育焦虑”似乎已成为时代病,幼升小要选拔、小升初要派位、中考竞争激烈、高考成了独木桥……优质资源的缺乏,择优录取的要求,孩子的每一步成长,似乎都面临激烈竞争,这也让家长的焦虑与日俱增。而如今这样的焦虑似乎也蔓延进了博物馆。
正如上文所提到的,面对火热的报名情况,许多博物馆往往会以确保活动质量为理由,也选择择优录取,对报名的孩子在表达、思维与才艺方面进行筛选,似乎传递着只有表达能力强、思维敏捷、多才多艺的孩子才有资格参与博物馆教育活动,让竞争不仅存在于学校教育,也出现在了博物馆教育之中。这种精英教育思维下的“择优录取”显然与提倡普适性与多元化的博物馆教育相悖。博物馆是一个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共享空间,其教育活动也应是平等共享,而非根据孩子的某一方面能力水平便将其拒之门外,这更像是应试教育的延伸,而非博物馆教育。另外,这种“择优录取”对于那些对博物馆充满兴趣前来报名的孩子,无疑是一种能力的否定,甚至打击他们今后参与博物馆的积极性,对于博物馆而言也会造成长期的负面影响。
对此,博物馆教育工作者需要反思的是,工作成果不在于选拔出多么优秀的小小讲解员,而在于孩子们在支持下有了怎样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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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工作的简单复制目前,我国很多博物馆都误将博物馆讲解等同于博物馆教育,博物馆的教育部门也大多由讲解员组成。缺乏专业的博物馆教育人才,使得大量博物馆都选择看似简单易操作的“小小讲解员”作为其儿童教育活动,其方式也大多是对成人讲解工作的简单复制,内容也大多局限于背诵讲解词、认知文物、训练讲解技巧、讲解礼仪、普通话等方面,使得这些小小讲解员往往呈现一些机械化的表演状态。
而这种机械化也使“小小讲解员”一直饱受诟病。对于孩子而言,博物馆与学校课堂完全不同,博物馆与孩子之间也非单向的施与受的关系。而当下,博物馆对“小小讲解员”的培训仍然沿用着课堂教学的模式,教给孩子一套标准讲解词,让他们以成人的知识而非自身的感知,去认知文物的种种诸如历史、出处、材质、工艺、纹饰、有关人物及时间的特点,甚至不清楚对文物进行认知的目的,只是机械背诵好老师所强调的知识点,以期在一个阶段里达到预期的效果。然而孩子们走进博物馆并不是完成“教学式”的讲解学习体验,然后进行“表演式”的朗诵解说。博物馆教育的目的并非是将孩子培养成真正的讲解员,而是培养能够欣赏、思考和创造的人。仍然将他们的角色定位局限在被动接受和单向灌输的思维里,是在延续着学校教育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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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考核检验学习效果长期受应试教育困扰,各种考试选拔依然是大多数中国学生面对的必选题,但没有考试的博物馆教育往往则为孩子们的学习带来一种轻松的氛围。然而,如今,走出学校、走进博物馆的小小讲解员们也仍然需要面对严格的考核。纵然一些博物馆已经意识到以讲解为目的的“小小讲解员”活动,在内容和形式上所存在的一些不足,并进行调整,但他们依然对考核制度进行保留,甚至在一次培训中进行多次考核,对参与活动的孩子进行效果评估,并对不合格者实行淘汰。王芳在《“小小讲解员”培训,能否换个方式?》一文中,便指出某省馆的整个培训过程完全“考”字当头,小小讲解员在培训过程中被冠以大量文物、博物馆知识和概念,经过至少4次气氛紧张的严格考核,从开始报名的 485 人到最后通过考核的 68 人,通过率远低于高考。这样以考核为判断标准的教学方式看起来与学校教育并无二致,只是将教学地点改为了博物馆,缺少了体验、探索的博物馆教育特色。
如今,博物馆行业的部分学者开始重视参与者在博物馆教育活动中的学习效果。然而必须清楚的是,对于博物馆教育活动学习效果的评估,是为了客观地审视教育活动安排的合理性,为参与者提供更好的教育活动,让博物馆成为更多孩子展开探索、萌发创意的场所,而不是去简单考核孩子们记住了几个文物细节、讲解礼仪是否规范、普通话是否标准、是否掌握双语讲解。毕竟,除了知识的记忆、技能的提升,博物馆也同样需要关注孩子们在教育活动中是否获得愉快的心情、是否产生强烈的探索欲、是否有新想法的萌生,甚至是否对自我、他人和世界看法有所转变。
博物馆还需要更多形式的儿童教育活动
其实,“小小讲解员”活动的火爆(人多到需要选拔)也从侧面暴露了我们博物馆在儿童教育活动开发上的不足,反映了我国博物馆儿童教育普遍缺乏明确的教育理论支持,缺乏整体性的规划,教育活动项目设置雷同,博物馆儿童教育的探索还处在起步阶段。
针对这样的现状,博物馆首先要做出观念上的改变,即讲解不等于博物馆教育,讲解员也不能代替专业的博物馆教育工作者;再者,博物馆需要构建一支专业的博物馆教育团队,结合馆内资源对教育活动进行整体性的规划,例如对于儿童教育,必须要明确所想要给孩子传递的内容,并结合21世纪人才所需要的能力模型去思考,如获取终身学习的能力;最后,在博物馆确立教育目标和规划后,便需要思考通过怎样的方式去实现,以为我们带来更多符合儿童天性的博物馆儿童教育活动。
当然,国内也有很多博物馆如上海博物馆、上海自然博物馆(上海科技馆分馆)等在教育活动的设计和课程的开发都十分出色,例如上海自然博物馆基于展览资源原创开发的系列教育活动“自然探索移动课堂”,便致力于满足3-18岁青少年的体验型、探究性学习需要,并以此为原点,进行了许多延伸,比如整合资源推出绿螺训练营、课外自助活动等(详见:这些没有文物的博物馆,究竟应该如何建设?) 。
博物馆教育不应是应试教育的延伸,而是让公众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得以释放。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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